子语冰

一棵松树坐在地上

[云次方] 十五年

*DoctorWho paro

*时间领主嘎和人类龙

*私设如山

*没看过DoctorWho的朋友直接读就好


郑云龙二十岁那年秋天,北京过早地下了一场雪。雪不大,也不白,灰蒙蒙的,打着旋儿落下来。雪从白天下到晚上,路灯一照,像空气里的灰尘。

就是在那个雪天的夜晚,郑云龙遇见了阿云嘎。

当时的郑云龙刚结束跟同学的啤酒局,提着裤子疯狂找厕所,见着个蓝色的木头亭子就如蒙大赦地推门而入,一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,无穷的空间层叠打开,阿云嘎就站在那最中央,蓦然回首。

郑云龙被这现实版的哆啦A梦口袋吓得原地石化。

然而生理需求还是战胜了求知欲甚至求生欲,沉默了几秒,郑云龙颤抖着开口:

“那个......可以借一下洗手间吗?”


后来阿云嘎回忆他们毫无美感的初遇,说:

“别人第一次进Tardis,都要先捂着嘴赞叹一番,再出门绕一圈,然后大声喊出‘里面比外面大’,只有你这么对她。我很惊讶她当时没把洗手间藏起来。”

郑云龙听了,把笑嘻嘻的一张脸贴在控制台上,柔声说:

“她喜欢我,对吧?”


阿云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带郑云龙旅行了。对方不过是一个误闯他领地的孩子,放走就可以了,本不必再有后续。也许是因为那段时间他经常做梦,梦见谷仓里红宝石一样的按钮,梦见燃烧着的红色的草连着红色的天,梦见自己亲手写下的“到此为止”,这种梦醒来,就会希望身边有个人。也许是因为他终于数清了那一日Gallefrey上有多少个孩子。

时间战争结束后,阿云嘎还没找过旅伴。他把Tardis停在随便什么地方,发不知多久的呆。如果有人向他求救,他就拼了命上,不惜死,死了也不可惜。

遇见郑云龙那天,他刚解决了地球上空的一起事件,那日的雪是一艘巨型军舰的灰烬。他不得不击落它的时候,上面还有三十六个无辜的人,他把他们的命记在自己头上。


郑云龙是个美术生,高中成绩不好才学的画,奇迹般考上北京的美院,被专业课虐得够呛,但还算有艺术热情。他觉得阿云嘎是他狭窄见闻里最好看的人体,脆弱感与力量感以一种近乎神圣的方式交织,面容像烈火锻出来的山,眼里盛着时间的涡流。后来他才知道阿云嘎真的是时间领主,也真看过时间漩涡,不过这是后话。当时郑云龙只是燃起了向他靠近的强烈欲望,即使他是太阳,自己是伊卡洛斯。

 

带上了郑云龙,阿云嘎时空旅行的模式发生了很多变化。他本是个没什么时间概念的人,时间是一条只有他能看懂的线,他知道何为定点,但也并非绝对,他感受着每颗星每秒转过的弧度,他不去记忆地球上的几时几分。但郑云龙是个学生,学生有差一分钟就算迟到的早课,有不能缺席的考试,有无数个以时间衡量的节点。阿云嘎要保证在一场旅行结束后把郑云龙送回离开地球的那个瞬间,无缝衔接起他作为常人的生活。他甚至开始查旅行攻略和全宇宙天气预报,以免不慎逛到某场战争、疫病或自然灾害的中心。对以往的同伴,他也多少做过这样的事,只是没精准到这个程度。阿云嘎怀疑是那场战争让他老了,老人就操心更多,又或者是他不再想把任何一个人牵扯进他真正的生活。


阿云嘎带郑云龙看过地球的初生,不规则的石块吸附在一起,于是混沌初开。他们去看太阳的毁灭,这已经被那时候的人类设成景观,他们买了最靠前的座位,隔着空间站的玻璃罩,目送一颗恒星的生命走到尽头。他们看美杜莎瀑布的第十五个残月,看闪电天空和钻石珊瑚礁。有一天他们在Darillium星听会唱歌的塔,郑云龙说:

“我想看你真正的生活。”

“这就是我的生活。”阿云嘎回答。

“这不是。”郑云龙盯着他的眼睛,“你背着东西。”

阿云嘎一愣,他从没提过那些他背着的东西。他为了结束不见天日的战争而结束掉两个种族的生命,其中一个是他自己的种族。他作为最后一个时间领主守着这个世界,他有求必应,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不管是谁的。

他抽郑云龙不在的时候做着这些事,他随时可能再也不会来接他。

“我毕业了。我找了一个画室,时间自由。”郑云龙的措辞像是想了很久,“我能为自己做主。带我看看,你的生活。”


阿云嘎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了。一个年龄不及自己零头的小毛孩子,向他步步紧逼,眼睛里盛着透亮的泉,像镜子,像光。

郑云龙跟着阿云嘎,被哭泣天使追得丢盔弃甲,拿平底锅砸桑塔人的脑袋,举着水枪假装真枪,手握音速起子指天指地。阿云嘎发现郑云龙跑得够快,肌肉也不错,问他:

“你们学校是美院还是体校?”

郑云龙答:

“我原来一摸就倒,为了跟你组队,自己练的。”

阿云嘎一时语塞。


阿云嘎看过郑云龙画画。他把Tardis停在郑云龙家里,坐在那儿看着他画。郑云龙在工作台前安静至极,几小时不讲一句话,阿云嘎就那么坐着。

阿云嘎说:

“好多人和我旅行以后,不管以前干什么,都不干了,全去作了军人,我本来不想的。还好你没这样。”

郑云龙笑了:

“我这人没别的优点,就是想得开,不往身上揽事儿。你也学学我,世界没你也行,别整天个人英雄主义。”

阿云嘎用玩笑的语气回他:

“没我还真不行。”

郑云龙突然严肃了,他抬头看着阿云嘎,郑重地说:

“我知道。”


他们认识的第十年,郑云龙说他爱阿云嘎。

阿云嘎说:

“我不跟你谈恋爱的,我一千多岁了。”

“一千岁怎么了?你算半个神了,怎么这么封建?”

“我不会老不会死,我不能跟你,呃......用你们的话说,白头偕老。”

“也就是说,等我八十岁了,还能跟形如三十岁的你做|爱。”

阿云嘎活这么大岁数,竟被他搞得有些脸红。

郑云龙看他不接话,就自顾自往下说:

“你看人家杰克上校,人家就不拒绝这个,也不搞什么清心寡欲。我发誓就算他老得只剩脑袋,被人装在缸子里,也还是会看路过护士的屁股,不管男女。”

杰克上校是他们旅行认识的时间特工,因为一次意外变得不老不死。

阿云嘎想反驳,又觉得这真是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儿。

然而这些打打闹闹分不了阿云嘎的心,他沉默片刻,冷冷地说:

“你是我的旅伴。我的旅伴都是我重要的人。在你之前有很多,在你之后也不会少。一千年以后,我就不会记得你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郑云龙说,“我死了以后,你就尽管去爱别人好了。”


他们还像以前一样。

阿云嘎没回复,郑云龙也不逼他。

阿云嘎爱郑云龙,他当然爱他。爱他生气勃勃闯进他的世界,爱他不由分说抢过他背着的东西,爱他为他健身,爱他画画的时候不说话。但漫长的生命里,阿云嘎可以爱太多人了,所以他从不轻易和人恋爱。

Gallefrey还在的时候,他结过婚,有过孩子,抱过孩子的孩子。

现在他是一个人。

恋爱是太遥远的记忆,在他的世界里没这个选项。

只是有些东西不提也罢,一旦提了,就会让人惦记。


阿云嘎是在午夜星的海滩上吻的郑云龙。那里的海是半透明的紫色。

郑云龙先是睁大了眼睛,而后闭上眼吻回去,意外的很温柔。两个人唇分开的时候,阿云嘎看见他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。

像孩子一般。阿云嘎想。然后他笑了。


一个月后,郑云龙搬了个箱子到Tardis上,一打开,从保护工具到情趣用品一应俱全。

郑云龙问:

“你会吗?”

阿云嘎说:

“我吃过的盐比你爬过的山都高。”

郑云龙好奇了:

“你们时间领主也吃盐吗?”


郑云龙跟阿云嘎吐槽他看过的一个英剧:

“一科幻片儿,拍了六十年了,主角和你特像,也是几千年老不死。但演员没办法老不死呀,于是他们就想了个聪明的办法,一换演员,就让主角重生一次。不过TA的地球同伴就比较惨了,几乎没有活得长的,毕竟人类不能重生,只好让同伴死掉。”

郑云龙停顿了一下,又说:

“但是我不会那么早死,我会尽量活得长,跟你谈很久的恋爱。”

阿云嘎听了这话,脑补停不下来。他开始幻想自己推着郑云龙的轮椅,老头子不安分,让他帮忙拿画笔,说要给他画像。笔给他了,他又拿不稳,只能作罢。

这么想着,好像也挺温馨的。

郑云龙没有继续说下去,他低下头,过了很久才抬起来。他说:

“嘎子,如果有一天我死了,你快点爱上别人,好不好?”

阿云嘎想了想,说:

“至少让我为你哀悼一百年吧。”

“最多五年。”

“五十年。”

“十年。”

“三十年。”

“十五年。”

“成交。”


十五年,他们从相遇到现在的时间,阿云嘎生命里的一瞬,郑云龙的大半个青春。

阿云嘎打开Tardis的门,门外是浩瀚无垠的宇宙。

他们一起看着门外的星光。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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